图丨东方IC
扑朔迷离的历史
从历史上看,带有抽疼感的头痛是人类最早记录的疾病之一,但在被发现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对偏头痛的认识和治疗大都与迷信紧密相连。在巫医不分家的古埃及,医生一般会让患者头顶粘土制成的鳄鱼神,并在鳄鱼神的嘴巴中塞满草药,以此向神祈祷缓解病痛。在医学先贤辈出的古希腊,希波克拉底首次将视觉障碍和恶心呕吐等症状与偏头痛联系到一起,但他由此提出的病因——胃气上袭入脑,并没有让人们离真相更近一步。到了惊悚医疗盛行的中世纪,从放血、开颅到在太阳穴切口上敷大蒜,更多闻所未闻的方式被用于偏头痛的治疗。《取出疯狂之石》,荷兰画家HieronymusBosch(-年)绘丨HieronymusBosch[Publicdomain]争论百年的偏头痛假说
人们对偏头痛认识的转折起始于17世纪。年,现代神经学之父、颅脑解剖的奠基人托马斯·威利斯(ThomasWillis)医生观察到偏头痛常常始于神经末梢的抽搐,因而提出了偏头痛的血管学假说,认为是血管舒张刺激神经造成了头痛。这一假说基于详实的解剖学证据,很快得到了多数人的青睐。托马斯·威利斯医生丨参考资料[2]可没过多久,学术地位如日中天的威利斯医生就遭遇挑战。一方面,挑战者们认为血管学假说难以解释常伴随头痛出现的诸多先兆反应,如视觉障碍、恶心呕吐等;另一方面,随着研究的深入,人们发现有些偏头痛并不发生在血管供应区,这成为偏头痛血管学假说的硬伤。爱德华·利文(EdwardLiving)医生是偏头痛血管学假说的众多挑战者之一,与威利斯医生不同,他试图从神经学角度出发,解释偏头痛发生的原因。利文医生在治疗偏头痛患者的过程中发现,这些患者在头痛发作时常伴有视觉障碍和恶心呕吐等先兆反应,而这些先兆反应恰好受到丘脑和迷走神经等的影响。由此他提出“神经风暴”的理论,认为源发性神经紊乱才是造成偏头痛的主要原因。爱德华·利文在年发表的“论头痛”一文中提出了与偏头痛血管学假说截然不同的观点丨参考资料[1]遗憾的是,在后续的研究中人们发现偏头痛的先兆反应并不是由丘脑和迷走神经等触发的,而是受到更复杂的中枢神经活动的影响,这样看来神经源假说也不完美。有关偏头痛病因的研究再次陷入了僵局。
缓解头痛的“毒药”
之后百年,在探索病因上没有突破的科学家们,把热情投入到了对偏头痛的治疗中。事与愿违的是,从用铁条灼烧到用电刺激,早期众多应对偏头痛的手段,在现在看来,很难说到底是对患者的治疗还是折磨。这样的窘境一直持续到历史上第一款偏头痛药物麦角胺的出现。“每一种药都是伪装的毒,每一种毒可能都是化了妆的药。”这句话用来形容麦角胺再恰当不过了。在被分离出来加以药用之前,它的原身是一种寄生在黑麦上的麦角菌,曾是笼罩在中世纪欧洲上空的死亡阴影。极致的幻觉、不由自主的抽筋,造成妇女流产、肢体坏死甚至是死亡……历史上不乏误食麦角菌而中毒的记载。荷兰画家彼得·勃鲁盖尔于年创作的《乞丐们》现存于法国卢浮宫,用以描述在“麦角中毒”肆虐的中世纪,幸存者们乞讨为生的悲惨生活丨PieterBruegeltheElder[Publicdomain]到了18世纪中后期,随着面粉工业的改进和发展,黑麦中引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麦角菌逐渐被人们所认识。科学家发现麦角菌具有促进血管收缩、肌肉痉挛、麻痹神经的作用。年,英国医生率先推荐将麦角菌作为血管收缩剂用于偏头痛的治疗,随后这个疗法在欧洲受到认可并被写入教科书。20世纪30年代末,一篇公开发表的论文描述了酒石酸麦角胺(一种从麦角菌中提取的有效化合物)的药用效果,更进一步巩固了之前的认识。虽然麦角胺类药物有一系列副作用(包括呕吐和药物依赖),但它的确让患有偏头痛的患者不再头疼。年格雷厄姆和沃尔夫关于酒石酸麦角胺治疗后颞动脉脉动幅值与头痛强度的关系研究丨参考资料[8]近现代的特效药
麦角胺类药物的起效,让偏头痛的血管学假说备受认可,大多数医生都认为控制好血管的收缩和舒张是治疗这种疾病的关键。基于这样的认识,上世纪后半叶,首款专用于偏头痛治疗的曲坦类药物诞生了。与麦角胺类药物相比,曲坦类药物具有高选择性,仅针对收缩脑部血管。通过激活血清素(一种强血管收缩剂),促进血管收缩缓解偏头痛症状,避免了麦角胺类药物使用中可能产生的副作用,成为发病患者治疗偏头痛的首选。在对项曲坦类药物的深入调查研究中发现,这类药物在2小时内可以缓解42%到76%患者的头痛问题。后续的研究还发现,曲坦类药物不仅是一种血管舒张剂,还是一种神经递质,它可以抑制大脑中疼痛信号的传递。如果说曲坦类药物的诞生是按图索骥,那接下来这类药物的起效,则堪称是偏头痛治疗史上的歪打正着。上世纪70年代,陆续有很多患有偏头痛的心脏病患者向医生反映,他们用来缓解心跳加速的β受体阻滞剂同时也降低了偏头痛的发作频率。接受癫痫和抑郁症治疗的偏头痛患者,以及接受肉毒杆菌注射整形的患者也报告说偏头痛症状缓解了。这一神奇的现象引起了医生们的